齐蓁蓁看到了柔妃有些揶揄的目光,也不由得脸上一羞,想着方才柔妃打趣的话,齐蓁蓁忙也想转了这话头,只听她开口言道:
“柔姨不是要说刘美人的事情吗?当时只听您略略提起,我却还不怎么知晓,还得请柔姨多多指教蓁蓁,蓁蓁自当来洗耳恭听。”
齐蓁蓁想越过刚刚的话题,却不料本来有些淡然的柔妃看到齐蓁蓁这样子,面上的笑意是更加深了几分,只见她微微摆了摆手帕,拉着齐蓁蓁坐下,然后慢慢说道:
“你可能心中会有疑惑,刘美人的位分听着并不高,为何我放着那些高位分的妃嫔们不说,却来给你讲一个只是美人位分的嫔妃。”
齐蓁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:“柔姨要讲这位刘美人,自然有柔姨要讲的道理。”
“说起这刘美人,在宫中可算得上是一个特例,第一个特例是她晋封的位分极快。
而且是越级晋封,她初入宫的时候为正六品宝林,得宠后一跃两级成为美人,其后越过婕妤之位直接册封为昭仪,诞下大公主之后册封为从一品静妃,诞下小公主之后册封为贵妃。
陛下为表达看重的意思,还直接保留了她为妃时候的封号,让宫中人称之为静贵妃,以显她的尊贵,从此静贵妃愈发得宠了。”
听到柔妃这么说时,齐蓁蓁的心中倒是真切的有了几分疑惑,她暗暗地想道:
“听着柔姨这话的意思,这刘美人是真的受宠,贵妃的位份是正一品,还是四妃之首,更何况她还有女儿傍身。
这样看下来,纵使后面有新人被选入后宫中,敬贵妃不再得陛下偏爱了,可她地位已然稳固,还有两个公主傍身,也不至于被贬到了美人的位分,这其中实在是有了些疑点。”
只是这下子柔妃还没等到齐蓁蓁开口询问,便对她解释道:
“静贵妃被贬的原因说来也奇怪,乃是与宫中太监之间私相授受,而且被陛下发现。
因为很多人瞧着了,还有些议论,陛下勃然大怒,可终究顾忌着公主的颜面,对静贵妃也真有几分喜欢,所以也只是斥夺了那位静贵妃的封号,将她降为美人罢了。”
听到这话的时候,齐蓁蓁心中更是有些疑惑,这种事情她知道。
只是如此隐蔽之事是如何被人发现的,而陛下手下留情,是否也因为其中另有疑因呢?
种种念头在齐蓁蓁的脑海中转了一圈,只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“静贵妃身居高位的时候,很是盛气凌人,对后妃也多有鄙弃之言,只是她恃宠生娇,又身在高位,其他妃嫔纵然是心有怨言,也奈何她不得。
可是那一日的宴席上,静贵妃宫中的大太监身上突然落了一方绣帕,上面还写了柔妃亲手写的小诗。
那诗句原是静贵妃私下里写给皇上的,旁人又怎么知晓?又怎么在那宫中太监的身上。
陛下在公然之下丢了面子,纵然再宠幸静贵妃,便也只能降位了。”
“或许是有人故意把帕子放在那太监的身上呢?静贵妃又怎会如此不谨慎,把这么要紧的东西让那大太监贴身放着。”
齐蓁蓁循着柔妃的话说了上去,却见柔妃摆了摆手,静静的看了看窗外的风景。
只见朱公子的人都离开了,她静静地看着在街道上摆摊的小贩,缓缓地言道:
“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?重要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看见,陛下纵然心中仍有疑惑,可也不得不处理,这事儿不体面。
我跟你说这个只是为了教导你如何去学会防备人心,不要去轻易相信陌生人,你之前也是知道的。
正如你今日处置那朱公子一样,若他只是招惹我们,旁人未必会秉公执言,而衙役们也不过是糊弄了事,毕竟现下我们无权无势的,不比朱公子的身上有靠山。
可你把丑态毕露的朱公子放在众目睽睽之下,又因着他之前在镇上做的一系列事,引得大家厌烦,终于引得众怒,在舆论的压力之下,朱公子像小丑一样地离开了这儿。
其实这原是一样的道理,静贵妃身居高位本就引人注目,可她又一贯与妃嫔起冲突,甚至下令惩罚对方,谁的心中又真的愿意为她所压制呢。
只是她们并不得陛下的宠爱,纵然去要求了,也不过是被敷衍打发了罢了。
所以宫中不知谁动的手,那帕子如此显眼,静贵妃百口莫辩,而其他后妃们推波助澜,使得静贵妃失宠。
她降了之后,陛下将两个公主分托给别的妃嫔,却再也没有踏足过静贵妃所在的宫殿,从此她便失宠了。”
“柔姨是想说为人,做事不要太过苛责对方,也不要因为自己的位分太高傲?”齐蓁蓁斟酌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,然后听着柔妃的意思。
却见到柔妃闻言后点点头,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道:
“蓁蓁我并不是一定要让你藏拙,可你要记得一句话叫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还有一句话叫莫欺少年穷,记住在得势之时不要太过得意,也不要凭羞辱对方取得一时之快。
任何的情绪都不要浮在表面上,被他人轻易得知,你知道在后宫之中大家都姐姐妹妹的称呼着,看似很亲近,可是今日你夺了她的宠,明日她踩着你上位,人心之叵测防不胜防。”
“蓁蓁明白了。”
齐蓁蓁对着柔妃点点头,她这些日子听到柔妃说了很多故事,柔妃的语调温柔如涓涓泉水,可说出的话却让齐蓁蓁深思。
一时,齐蓁蓁有些沉默地低下头,而柔妃则看着它似乎在想些什么。
此时的皇宫当中,柔妃或许没想到她用说这个计谋正被用在新帝和齐敏儿的身上,这还是刘将军特意让刘皇后的教养嬷嬷传进来的。
只见刘皇后斜斜地倚靠在榻上,穿了一身绛紫色的绣花裙,裙摆处的牡丹花绣的格外华丽。
之前为了讨得新帝的欢喜,刘皇后处处都学着齐敏儿如何去装扮,只是不管她打扮得再怎么像,都得不到的片刻驻足,再加上上次因为齐敏儿的事情,新帝迁怒了她,刘皇后也有些生气,便吩咐宫女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。
只见刘皇后斜斜梳了个发髻,面容有些慵懒,倒是固定发髻的珍珠发簪光华流转,一看就极奢华,刘皇后看了看自己的教养嬷嬷,又说道:
“你是说父亲他说陛下之所以对齐敏儿如此执着,这背后还有我们的原因,这是怎么讲的?”
初初听到这话时,刘皇后只当是嬷嬷传错了话,却不料对方语气却很是肯定。
“是,这也是将军听着夫人说的,娘娘您知道夫人一向不善于争斗,可是夫人的堂姐是顺宁伯府的管家大夫人却颇为懂得这个道理。顺宁伯一贯好色,可是你的姨母却一贯稳坐钓鱼台?”
说到这话时,教养嬷嬷略停了一下语气,然后又说道:
“前些时候顺宁伯也带回了一个爱妾,听说是自小就侍奉他的丫鬟,因着当初顺宁伯新婚时要把身边的亲亲丫鬟都赶出去,那妾室也是,只是她出府之后并未嫁给其他人,一直等着顺宁伯。
这事情被顺宁伯知晓了,他甚是动容,特意把那女子抬了进来,又因为对方如今已不是奴婢,还特意给她一个良妾的位分表达看重的意思。”
“这种青梅竹马之类的感情最深厚了,就像齐敏儿以她如今的地位和身份,如何能入宫?陛下还想给她封那么高位,不就是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呢。”
刘皇后一听到这话心中就有些生气了,嬷嬷也随即应承道:
“可不是,听说那位良妾之后总有些体己话要顺宁伯说,只是这些事情连您姨母并不知晓。”
堂堂一个正妻,竟然时时被排斥在夫君与妾室的交谈之外,顺宁伯夫人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了。
“姨母竟然也能忍?要不传出我的意思去,把那妾室招进宫中来看看,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,竟然如此不堪,真的是可恶。”
刘皇后闻言很是生气,遂即命令那教养嬷嬷,却见到教养嬷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:
“娘娘有所不知,那妾室月前已然被发卖了,听说是依着奴婢的身份贩卖的。
她是侍奉过人的妾室,又被当家主母厌恶,能买到什么好地方呢?
“这是怎么回事儿?不是说顺宁伯很宠爱她吗?怎么又如此轻易的放开手?”
刘皇后闻言甚是诧异,却看到那教养嬷嬷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,又听见她说道:
“听到顺宁伯的夫人说,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强行是融不进去,而让这种感情破裂的方法只有一个,并不是强加干预,硬生生的分离,越这样越能引起人们的逆反心理。
更难的事可能还会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感情,这实在是算不上一个良策。
像这样的感情,只有让他们两个之间出现了嫌隙才能彻底的分开,这便是您姨母用的计谋,而且也成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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